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魏杰承認,老板是個踏實肯干的創業者,可他已經不想再做那個心情郁悶的打工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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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為一家生產摩托車配件的民營企業的老總,盛滿堂給人的第一印象絕對是很好的。T恤,長褲,都是很舒適的棉質,色彩素凈,搭配合理,不張揚,不盛氣凌人,隨和,文質彬彬,沒有一點老總的架子。總之,整個人顯得很有修養。
畢竟是從國外留學回來的,就是跟本地的暴發戶不一樣。魏杰第一次見到盛滿堂時,就這樣想。
魏杰是在一個幽靜的茶吧里受到盛滿堂的約見的。那個名叫晚風的荼吧隱藏在層巒疊障的居民樓之中,在暮色里,魏杰像一個敵后武工隊隊員一樣,摸進曲里拐彎的小巷,向許多人進行了打探,才找到這個名字富有詩意,但實在是不起眼的茶吧。當魏杰滿頭大汗地坐到盛滿堂的對面時,盛滿堂正端著紫砂茶杯品茶,座位靠著窗,能欣賞到暮色中的江景。一艘燈火璀祭的游輪緩緩地從江面上駛過,盛滿堂興致勃勃地邀請魏杰一道欣賞晚景。魏杰的肚子里唱著空城計,勉為其難地與盛滿堂一道其樂融融。他還沒吃晚飯哪!滿以為盛滿堂是要邀請他共進晚餐,誰知走到半路接到他的電話,才得知只是喝茶。有晚上吃飯時間喝茶的嗎?魏杰感覺有些怪異,只有將盛總的行為理解為:也許海歸派都在國外染上了一些怪癖,以顯自己的標新立異。
從盛滿堂透著紅光的臉與滿足的神氣來看,他絕對是吃過飯來的。面對茶幾上可憐巴巴的一小碟瓜子,魏杰覺得異常饑餓。盛滿堂主要談的是自己在國外的經歷與他企業的現狀。沒有一點吹噓或自以為是,倒是非常誠懇地談了辦企業的難處。“目前,我那里還只有十幾個人,七八條槍,國外的經歷也幫不了我多少忙,國情不同嘛!像你這樣的人才,我們是求之不得。”
盛滿堂是要邀請魏杰擔任公司的銷售總監。月薪8000元,根據銷售業績計算年終獎。在摩配銷售行業里摸爬滾打多年,魏杰當然知道自己的價值——遠不止這個數。就連他目前的薪資水平都還沒達到。主要是他跟現在的老板已經貌合神離。那個行伍出身的老板老是脫不了暴發戶的惡習,剛惺自用,而且老以恩人自居:魏杰這小子能有今天,全靠他的栽培。人前人后都這樣說,顯得不上檔次。在這樣的公司里干,能有多少前途呢?
像盛滿堂這樣的,堪稱青年才俊、儒商,正在奮斗之中,很有潛力,是魏杰理想中的好老板。鳥擇良木而棲嘛。
結賬時,盛滿堂抽出一張50元的鈔票,服務員居然還找補了20元,瓜子是贈送的。一個晚上的消費便宜得驚人。
魏杰心中那種怪異的感覺叉上來了。不過他很快將它打壓了下去:節約是美德,這是人家從國外帶來的優良作風。
員工眼老總的合作與男女之間的戀愛一樣,第一感覺很重要。魏杰沒料到,被自己強行按下去的第一感覺,在以后的日子里,不斷地浮現出來,而且變得越來越強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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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位與魏杰私交甚好的女同事曾說過:與男人第一次約會,要緊的是看這個男人在錢上面是否大方。過于節約、斤斤計較的男人不可以再交往下去。因為他太注重交際成本,往往忽略感情因素。自私、冷漠往往是這類人的特性。
在與盛滿堂的合作過程中,魏杰越來越感覺到女同事這段話的正確性。
魏杰到公司上班才一個星期,就充分領教了老板“殺威棒”的厲害。
那天一大早,老板娘就拿著一疊電話賬單在辦公室到處詢問:是誰打了一個美國的長途電話?
公司的格局是這樣的:老板盛滿堂負責日常經營與管理,老板娘負責財務管理,還有一位投資人唐副總,負責市場開發,協助老總進行日常管理。三個人在一起白手打天下,從無到有,自然是精誠團結,步調一致。
老板娘有一雙火眼金睛,任是誰的小花招、小聰明都逃不過去。前任銷售總監老余,是公司的元老級人物,可以說半壁江山都是他打下的。結果吃了客戶的回扣,壓低價格銷售公司產品,賬上做得天衣無縫,還被老板娘識破。
原因很簡單,老板娘說,我不會到市場上去打聽價格嗎?老余被“逼宮”離任。這段往事聽得魏杰背脊直冒冷汗。
老板娘X光一樣透析一切的目光已經掃到魏杰這邊來,魏杰感覺到全身的汗毛都已經豎起來。
老板娘扶風楊柳一樣朝魏杰走過來,纖纖玉手持著賬單伸向他,聲音甜得像蜜:“小魏呀!你是新來的,可能還不熟悉公司的某些規矩。是你打的也不要緊,不知者不為過嘛!我只是想確認一下。”
魏杰苦笑著說:我沒打。別說國際長途,我連打市話都沒用過辦公室電話。沒那個必要嘛!
的確也是沒必要,盛滿堂有言在先:由于業務的需要,魏杰的手機話費由公司報銷。老板娘難道會不知道?也許是一個警告:任何事情不可以背著老板去做。
魏杰不想理睬。作為銷售總監,難道連打電話的自由都沒有嗎?那還怎么聯系業務,為公司創效益?
長途電話事件在公司縈縈擾擾了幾天,大家互相猜疑,魏杰心里很是不以為然:不就是幾十塊錢嗎?弄得人心惶惶,也不知老板把國外的先進管理經驗學到哪里去了。
暗中對盛滿堂有了一些看法。可是很快他就知道自己低估了對方。不幾天老板娘就宣布:話費是電信局弄錯了。緊接著盛滿堂出來表態:國際長途不是不可以打,業務需要嘛!主要是要跟我們講一聲。他講話的樣子不緊不慢,不急不躁,一副很有修養的樣子。
魏杰感到,自己在本土老板開的公司里積累的經驗,好像有些不夠用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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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不知盛滿堂是否在國外拿到過文憑,反正很是吃過些苦頭。在餐館涮碗,蹬著三輪送外賣,甚至幫人背過尸體。一想到余溫尚存的尸體匍匍在背上,魏杰就毛骨悚然。積累了一些資金后,就回國做生意。搞過廣告公司、開過飲料廠,但是都不成功。也許是市場競爭太激烈,也許是因為不熟悉業務。他在國外學的是機械,摩配好歹和自己的專業沾了邊。先在別人的公司里臥薪嘗膽,再出來單干。開公司的每一分錢都是自己的。像他這樣的小企業主,向銀行貸款簡直沒有可能性。
用自己的錢當然就手緊得很,恨不得一分錢掰成兩半花。不但自己這樣做,還拼命地把這種意識灌輸給員工。
每天的午餐,就是一次重要的洗腦活動。
午餐是公司里一項堪稱莊重的活動,全體員工進會議室領取5塊錢一份的盒飯,然后依次繞會議圓桌坐定。大家用餐時,老板和老板娘就開始了一唱一合的憶苦思甜:“想當年——”“我們那時——根本就沒有午餐送給你吃。”喋喋不體地講,用這樣的飯要知道感恩,簡直就是魯迅筆下祥林嫂的翻版。
第一次用這樣的午餐,魏杰差點雙手合十做起了飯前彌撒。好像不感激涕零就對不起這份5塊錢一葷兩素的盒飯。盡管,飯盒里的肉是寥寥可數的幾片,并且分不清是豬身上的哪個部位。蔬菜炒得已經辨不出顏色,吃到嘴里,甚至有一股子難聞的饅味。魏杰匆匆地扒拉了幾口就想走人。然而看到老板盛滿堂,魏杰忘記了舉步。
他吃的是和員工一樣的5塊錢一份的盒飯,但是吃的神態仔細并且充滿享受。一小口一小口地吃,不是因為難以下咽,而是細細品味,好像面前擺放的不是盒飯而是滿漢全席。津津有昧地咀嚼,吃得真是香啊,一粒米,一絲菜葉都沒剩下。吃完了,心滿意足地用餐巾紙揩著油乎乎的嘴角,再喝上一口鐵觀音,半瞇縫著眼,長長地吁出一口氣,仿佛已人人間仙境。
魏杰一度對自己的味蕾產生了深刻的懷疑。但不久也就釋然了。老板在國外進行資金的原始積累時,常常一天就是兩塊面包一瓶水,直吃得嘴角起燎泡,一個星期解不出大便。國外的蔬菜太貴,吃不起。相比之下,有肉有菜的盒飯當然是人間美食了。
這是午餐時的洗腦活動中老板給大家講的。本來魏杰就吃不下,聽到這些,簡直要吐,胡亂扒拉了幾下,趕緊落荒而逃。從此以后,魏杰用餐的時間從不超過3分鐘,逃離現場的理由是:用了這樣的午餐,就要以努力的工作來回報。開工啦!
4
如果說老板克扣自己的生活并且希望員工和自己一樣艱苦樸素,是因為對事業過分急于求成,還令魏杰理解和同情的話,對待客戶仍然如此艱苦樸素,就讓他頗為不齒了。
老何是魏杰以挖墻角的方式挖過來的一個大客戶,一個國營大廠的采購。以前每次來,都是魏杰負責接待,吃大餐,然后是內容豐富的娛樂活動。
這次陪同的除了魏杰,還有盛滿堂。
早幾天魏杰就忙著張羅接待財神。可是幾個方案都被盛滿堂否定:花卉酒樓的花卉大餐一桌就是1000多塊,貴就不說了,根本就吃不到什么東西。文華酒店雖然是老字號,可是人家怕也吃膩了,價格也不實惠。創業時期,注意節約。
反正都是嫌貴。魏杰一昕就急了:那我不管了,你安排吧。
結果讓魏杰不服氣也服氣了,真就找到了一個地方。開車開了將近一個小時,一路上顛簸,胃口也顛得沒有了,才到一個餐館。盛滿堂說,這里是新開辟的一個吃飯場所,許多人自己開著車來吃。可是魏杰除了看見盛滿堂那輛桑塔納,沒見著有別的車。
餐館倒是干干凈凈的,并且十分幽靜,菜的味道也不錯。但是結賬時,魏杰簡叫塊務說經便宜得讓魏杰于心不安了,盛滿堂還要求打折,被服務員拒絕后,死活要求免去8塊的零頭。他們在糾纏那8塊的零頭是該免還是不該免時,魏杰假意與老何大聲談笑,恨不能立即帶領老何離開這個地方。
開車把老何送進市區后,盛滿堂隔了起碼一丈遠的距離就文質彬彬地伸出手來,要與老何握手告別,適時躲開了老何作勢撲上來的擁抱。海歸派不適應與同性進行肢體接觸,魏杰曾經昕盛滿堂說過。但是無法回避老何熱情撲空的尷尬。
盛滿堂開著車絕塵而去,將魏杰與老何丟在路邊。時間尚早,沒有理由送老何回酒店,于是魏杰做主帶老何去了夜總會。老何盡興了,簽了一個大單。但是,魏杰卻遇到了麻煩。
當夜請老何在夜總會消費的600塊錢的賬單,盛滿堂那里死活不簽字。理由是:那夜上半場請老何吃飯是屬于公務活動,全部報賬,一分錢也不落下;下半場在夜總會,純屬私人活動,產生的費用要自己負責。
魏杰問:老何簽的單是屬于公家的還是私人的?
老板娘慢悠悠地說:老何這個人既是屬于公家的又是屬于私人的。
魏杰拂袖而去,氣得要吐血。
“600塊錢的賬單最終還是簽字報銷了,以示老板對魏杰的器重。盛滿堂親自來跟魏杰做解釋說:不是在意那幾個錢,主要是要講個公私分明,一個公司,總得有個規矩。魏杰相信,若不是看在那個大單的份上,盛滿堂是絕對不會簽字報賬的。即便是這樣,怕也是心痛得流血了。一定會找機會彌補。
很快報手機費的時間到了。魏杰這個月的話費是558元。來公司以前盛滿堂就說好了,由于聯系業務的必要性,話費是實報實銷。可是老板娘把話費單子拿在手里,顛來倒去地看了半天:私人電話最好不要用手機打,可以配個小靈通嘛!
隔了幾天,老板娘來問:你是不是有個女朋友在廣東?
的確。并且話費單子上有幾個廣東來電。
話費因此遲遲沒有報下來。盛滿堂找魏杰談話了。東拉西扯關心了一番魏杰的個人生活后,終于說到了電話費上:你看,小魏,凡事要講個原則,私人電話不應該由單位報賬的。哈哈!海歸派居然也用了本土色彩極重的“單位”這個詞。魏杰差點當面笑出聲來。
每個月報300塊的話費,其余的自理。這是盛滿堂給魏杰立下的新規定。肯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,并且魏杰相信,是在所有員工中給出的最優惠的政策,表明盛滿堂仍然器重魏杰。只是,魏杰再也不想干了。所謂的私人電話,全部加起來也不過幾十塊錢。然而為了這幾十塊錢,居然到了必須展露自己隱私的地步。
他想,老板是為自己創業,當然樂意吃盡苦中苦。可是,對大多數員工來說,他們只不過希望憑自己的勞動換取應得的報酬,并且能在愉快舒適的環境中達成自己的目標,沒有誰能夠絕對和老板一樣。職業化提高了他們的職業素養,卻也降低了他們對企業的忠誠度。因此,老板們不要奢望員工能夠和你一樣。很簡單,他的收益就不能和你的相比。
隔著明亮的大幅玻璃,魏杰看到老板正在批閱文件,的確是個踏實肯干的創業者,可他已經不想再做那個心情郁悶的打工仔。
職場貼士:【成功者幾個習慣】1.了解做每一件事情的目的;2.決策果斷;3.善于傾聽;4.善于總結;5.做擅長的事;6.勤于練習基本動作;7.運用自我暗示的力量;8.保持體力或創造更多精力;9.超越自我;10.成功者找方法,失敗者找理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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